第一百一十章冰釋前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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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說：“對不起，琉月，我沒能保護好琉玨。”
我的腳瞬間像被上了銬般定立在原地，又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了，話不能說，動不能動，只剩蘊著淚的眼震驚地睜大著，仿佛遇上世間最奇怪的事。
他緩緩繞到我面前，緊抿著嘴惆悵地看著我。
我如鯁在喉，嘴唇顫抖良久說不出一個字來，最後終於哽咽問出：“你是怎麽知道的?沈曄跟你說的?”
他此時也很頹唐，吃力緩慢地搖頭，將手微擡，琉玨送我的面巾正被他握在手心裏。
“戰場上纏鬥時你掉出來的，我撿到了。”
我看著那方面巾，眼淚滑落時無力地笑出聲，卻不言語。
“以前我帶她逛廟會，她看到了一模一樣的面巾就想起你們，便給我講了你們三姊妹關系有多好，還說她當日給你和琉玉買了這面巾，又覺著直接送給你們，好像和別的面巾一般無二了，但自己的繡工也不好，所以她就在面巾最粗的花邊下，悄悄繡了個‘琉’字，但從未告訴你們。”
他一邊說，一邊將最粗的花邊翻開，遞到我眼前，下面果真有個歪歪曲曲的‘琉’字，一看就是琉玨的繡工。
我顫抖著手接過面巾，細細摩挲著那個醜醜的琉字，“噗嗤”笑出聲來，道：“繡得那麽醜，難怪不敢告訴我們。”
說罷失力蹲在地上，伏膝嚎啕大哭起來。
屈言青一直站在原地，等我哭得累了，轉作抽泣時，他蹲下身子直視我。
“我本不願與你相認，我恨你，為何你當初要去捉拿琉玨的舊部，為何沒有保護好她，讓她慘死刀下!你都不知道琉玨以前是多爽朗灑脫的女子，行事作風皆和男子一般無二，但嫁與你後，她的字裏行間全是對你的柔情。就像蝸牛把保護自己的外殼給脫掉了，但是你在她脫掉外殼後，就趁機將她打入地獄了!”
“我沒有!”他歇斯底裏地吼著，亦跪在地上傷心地哭起來，道：“我又何嘗不是，我又何嘗不是!我本無心成家，但第一次看到她，便認定她就是要相伴我此生的人，我對她亦不比她對我少，我想她能活下來，與我攜手到老，清兒承歡膝下。她在我面前用我的劍自盡，我比她更痛!”
“那你為什麽不去死!”我大吼打斷他，“如你所說，你也應該去死啊!你最心愛的人死在你的劍下，你應當去地獄陪著她，給她認罪。”
他無力而自嘲地笑了，道：“你以為死不容易麽?我上過那麽多次戰場，哪一次不是在地獄邊緣徘徊，死最容易了。但我不能死，我要活下來照顧我們的清兒，還要替她守護她的故土。”
他說罷，看著我道：“你不也是一樣麽?”
我心中恍若挨了一錘重擊，聽他繼續道：“你從那場滅門殺戮中逃出來，改名為念仇，不也是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麽?”
我被戳中心事，低下頭無力地哭起來，沈曄此時恰好進來，見我倆跪在地上一時驚詫，連忙過來將我扶起，問：“念仇，怎麽了?你們又吵架了?”
“琉月是想起往事，傷心了。”屈言青在沈曄身後道。
沈曄驚訝地看著他，半晌後踟躕地問：“你們，相認了?”
屈言青站起身子，臉上淚痕已幹，又換上冷肅的神情，對沈曄點點頭。
沈曄了然點頭，沈聲道：“如此也好，你畢竟也是琉月的姐夫，好歹是親人。”
他又轉而面對我道：“當初那件事，屈兄也有頗多不得已之處，如今什麽都沒親情重要，就別再置氣了。”
我點點頭，擦著他的肩膀走出樓堡。
我深呼吸往帳篷裏走，和屈言青相認，聽他說了那些話，又大哭一場，對琉玨之死突然便釋然了。細想起來，琉玨的死千怪萬怪也怪不了他，要算賬的，還是臨懷城裏那幾個人罷了。
回帳篷的路上恰好碰上五兒，問及她去何處，她道他們讓她去給被俘虜的姑娘送飯，我點點頭便和她揮別，然她剛剛進了關樂顏的帳篷，裏面卻立刻想起碗盤摔碎的聲音!
我恐怕樂顏又耍什麽花招對五兒不利，趕緊跑進去，卻看見五兒跟前撲灑著打碎的碗片和灑落一地的飯菜，樂顏一臉震驚地看著五兒，五兒此時立在原地，身體不住地發抖，鼻尖憋得通紅蘊著淚憤恨地盯著她。
看我進來，五兒面對著我手卻指著了樂顏，激動地問：“你們今日抓的女俘虜就是她?”
我不明所以點頭道是。
她露出一個慘烈的笑道：“太好了，俘虜是不是可以殺掉?能不能讓我親自來?念仇，你去跟沈將軍說說!我可以!這個讓我來!讓我親自來!”
她說到最後狀態幾近癲狂，完全不覆平日清冷的模樣，又哭又笑地求著我讓她親手殺了樂顏!
“五兒!五兒你冷靜一點!”我抱住她不住地拍打著她的背安撫她。
她回抱著我，剛開始身上還在發抖，而後又大笑出聲，推開我趔趄著走到樂顏面前，伏在她跟前道：“你終於落我手裏了!你終於落我手裏了宋樂顏!”
樂顏淒涼地看著她癲狂，終閉上眼睛，收起她平日的戾氣，更像是解脫般道：“若是死在你的手裏，我也無憾了。”
“宋樂顏?”我嘴裏嘟囔著這個名字，總覺著有何處不對勁，突地腦中白光乍現，想起雖我與樂顏同在盛音坊那麽多年，卻從不知道她姓什麽！原來是姓宋！
而五兒，當日在礦山聽到蜀軍叫她時便知，她也姓宋！
思及此才發現樂顏現在臉色蒼白，也失了神色，但她以往康健的時候，容貌果真與五兒有幾分相似！
果然，五兒扯著她的領子，臉與她只在咫尺之間，憤怒地噴著口水對她大吼道：“我當初是怎麽對你的！怕你累著了，我自己出去要飯！兩天才撿到一個別人吃剩的饅頭，我怕你吃不飽，自己吃皮，把饅頭心全都給你！餓得暈過去！為了給你偷治風寒的藥，我被人打得半死不活！但你是怎麽對我的？你是怎麽對我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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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腳瞬間像被上了銬般定立在原地，又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了，話不能說，動不能動，只剩蘊著淚的眼震驚地睜大著，仿佛遇上世間最奇怪的事。
他緩緩繞到我面前，緊抿著嘴惆悵地看著我。
我如鯁在喉，嘴唇顫抖良久說不出一個字來，最後終於哽咽問出：“你是怎麽知道的?沈曄跟你說的?”
他此時也很頹唐，吃力緩慢地搖頭，將手微擡，琉玨送我的面巾正被他握在手心裏。
“戰場上纏鬥時你掉出來的，我撿到了。”
我看著那方面巾，眼淚滑落時無力地笑出聲，卻不言語。
“以前我帶她逛廟會，她看到了一模一樣的面巾就想起你們，便給我講了你們三姊妹關系有多好，還說她當日給你和琉玉買了這面巾，又覺著直接送給你們，好像和別的面巾一般無二了，但自己的繡工也不好，所以她就在面巾最粗的花邊下，悄悄繡了個‘琉’字，但從未告訴你們。”
他一邊說，一邊將最粗的花邊翻開，遞到我眼前，下面果真有個歪歪曲曲的‘琉’字，一看就是琉玨的繡工。
我顫抖著手接過面巾，細細摩挲著那個醜醜的琉字，“噗嗤”笑出聲來，道：“繡得那麽醜，難怪不敢告訴我們。”
說罷失力蹲在地上，伏膝嚎啕大哭起來。
屈言青一直站在原地，等我哭得累了，轉作抽泣時，他蹲下身子直視我。
“我本不願與你相認，我恨你，為何你當初要去捉拿琉玨的舊部，為何沒有保護好她，讓她慘死刀下!你都不知道琉玨以前是多爽朗灑脫的女子，行事作風皆和男子一般無二，但嫁與你後，她的字裏行間全是對你的柔情。就像蝸牛把保護自己的外殼給脫掉了，但是你在她脫掉外殼後，就趁機將她打入地獄了!”
“我沒有!”他歇斯底裏地吼著，亦跪在地上傷心地哭起來，道：“我又何嘗不是，我又何嘗不是!我本無心成家，但第一次看到她，便認定她就是要相伴我此生的人，我對她亦不比她對我少，我想她能活下來，與我攜手到老，清兒承歡膝下。她在我面前用我的劍自盡，我比她更痛!”
“那你為什麽不去死!”我大吼打斷他，“如你所說，你也應該去死啊!你最心愛的人死在你的劍下，你應當去地獄陪著她，給她認罪。”
他無力而自嘲地笑了，道：“你以為死不容易麽?我上過那麽多次戰場，哪一次不是在地獄邊緣徘徊，死最容易了。但我不能死，我要活下來照顧我們的清兒，還要替她守護她的故土。”
他說罷，看著我道：“你不也是一樣麽?”
我心中恍若挨了一錘重擊，聽他繼續道：“你從那場滅門殺戮中逃出來，改名為念仇，不也是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麽?”
我被戳中心事，低下頭無力地哭起來，沈曄此時恰好進來，見我倆跪在地上一時驚詫，連忙過來將我扶起，問：“念仇，怎麽了?你們又吵架了?”
“琉月是想起往事，傷心了。”屈言青在沈曄身後道。
沈曄驚訝地看著他，半晌後踟躕地問：“你們，相認了?”
屈言青站起身子，臉上淚痕已幹，又換上冷肅的神情，對沈曄點點頭。
沈曄了然點頭，沈聲道：“如此也好，你畢竟也是琉月的姐夫，好歹是親人。”
他又轉而面對我道：“當初那件事，屈兄也有頗多不得已之處，如今什麽都沒親情重要，就別再置氣了。”
我點點頭，擦著他的肩膀走出樓堡。
我深呼吸往帳篷裏走，和屈言青相認，聽他說了那些話，又大哭一場，對琉玨之死突然便釋然了。細想起來，琉玨的死千怪萬怪也怪不了他，要算賬的，還是臨懷城裏那幾個人罷了。
回帳篷的路上恰好碰上五兒，問及她去何處，她道他們讓她去給被俘虜的姑娘送飯，我點點頭便和她揮別，然她剛剛進了關樂顏的帳篷，裏面卻立刻想起碗盤摔碎的聲音!
我恐怕樂顏又耍什麽花招對五兒不利，趕緊跑進去，卻看見五兒跟前撲灑著打碎的碗片和灑落一地的飯菜，樂顏一臉震驚地看著五兒，五兒此時立在原地，身體不住地發抖，鼻尖憋得通紅蘊著淚憤恨地盯著她。
看我進來，五兒面對著我手卻指著了樂顏，激動地問：“你們今日抓的女俘虜就是她?”
我不明所以點頭道是。
她露出一個慘烈的笑道：“太好了，俘虜是不是可以殺掉?能不能讓我親自來?念仇，你去跟沈將軍說說!我可以!這個讓我來!讓我親自來!”
她說到最後狀態幾近癲狂，完全不覆平日清冷的模樣，又哭又笑地求著我讓她親手殺了樂顏!
“五兒!五兒你冷靜一點!”我抱住她不住地拍打著她的背安撫她。
她回抱著我，剛開始身上還在發抖，而後又大笑出聲，推開我趔趄著走到樂顏面前，伏在她跟前道：“你終於落我手裏了!你終於落我手裏了宋樂顏!”
樂顏淒涼地看著她癲狂，終閉上眼睛，收起她平日的戾氣，更像是解脫般道：“若是死在你的手裏，我也無憾了。”
“宋樂顏?”我嘴裏嘟囔著這個名字，總覺著有何處不對勁，突地腦中白光乍現，想起雖我與樂顏同在盛音坊那麽多年，卻從不知道她姓什麽！原來是姓宋！
而五兒，當日在礦山聽到蜀軍叫她時便知，她也姓宋！
思及此才發現樂顏現在臉色蒼白，也失了神色，但她以往康健的時候，容貌果真與五兒有幾分相似！
果然，五兒扯著她的領子，臉與她只在咫尺之間，憤怒地噴著口水對她大吼道：“我當初是怎麽對你的！怕你累著了，我自己出去要飯！兩天才撿到一個別人吃剩的饅頭，我怕你吃不飽，自己吃皮，把饅頭心全都給你！餓得暈過去！為了給你偷治風寒的藥，我被人打得半死不活！但你是怎麽對我的？你是怎麽對我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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